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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第一节

誓珥市是处于亚洲某国东部的一座六千多平方,具有近六百万人口的中小型城市。

典型的暖温带半湿润大陆性季风地带,气候温和又四季分明,说是分明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冷得要命的。

地势的话应该是西高东低,因西部临山,北部临河,南部临近平原的原因,地理位置在众多城市中具有一定优势,呃,总的来说是一个不错的二线城市。

让我想想,城市中心区域集中在东部。西部啧为老旧城区,近年来大量投资在城市发展、西区的面貌改革和东区的经济发展上。

嘛,虽然效果不怎么样就是了…

就在这座城市西北部的一座小区里,我的故事从此处开始。

黎明到来,日月更替的天空仍显灰暗,但是那远处天边渐渐亮起的光芒让人重燃希望。期待的曙光即将降临。

就是这样平和的早晨,一座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居民楼六楼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咄嗟叱咤声。

“楚阙天!你昨天晚上死哪儿去了!”

满树的鸟儿飞起,眼前,黎明的曙光被楼宇阻挡,在街道上投下稀疏几道,终于表明了昼日的来到。

可能是共鸣吧,不知从哪栋楼中传来了粗矿的犬吠声。没过多长时间,声音停止了,看起来是它的主人被吵醒了,这下子得挨训了呢。

晨风吹拂,陆续的,嘈杂声慢慢响起夹杂其间携向大街小巷。

独属城市社区的飒爽清晨就这样被人声打破…

“妈,等等,你听我解释,失忆症!我失忆症又犯了!”全身脏兮兮的一身黑色雨衣,手中拿着一本红皮书籍和一把黑色雨伞,如果没错的话,此人正是那行驶在暴风雨之中的那人吧。

而此刻的他则已去下遮掩面容的雨帽,露出了其中英俊却又带着一股稚气的面容。温柔,文静——而又懦弱…

老旧城区式的水泥钢筋筑成的楼道和显现出各种污痕的墙壁带着时代的味道。临窗弯道处堆积的杂物和用木头搭建的二楼废物板让整座楼道显现出与年代相称的狭窄与老旧。

而名为阙天的少年此刻就站在六楼的北户门口,他的面前家门大开着,一名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出头的女性手持锅铲挡在门口。此刻,眉头紧皱的她正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阙天,综上所述,这人正是他的母亲。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息一声的她默默掏出手机问道:“能请你提醒一下我,你上一次这么说的时候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吗?”

“偷,偷吃了冰箱里的香肠?”仿佛被戳到了什么痛点,阙天没底气的别过了头。

对于他的答案,母亲仿佛早已料到的悠闲敲击起门槛:“那么你能说明一下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吗?”说着,她将手机对向少年,屏幕中显示的是一群脏兮兮的猫围着拿着香肠的少年乞食的相片。

他看了看相片,无言的别过了头。

母亲笑了笑,看他的眼神变得和善起来。

“你这孩子,跟你父亲真像。好了,赶紧进来吃早饭吧。”说完,她便用铲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走向了厨房。

“父亲?”阙天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即走进了屋。

关门换鞋脱下雨衣,他将雨伞挂在门旁,眼神奇诡的看了它一眼,实在想不出什么异处的将红皮书夹在腋下观察起房间。

三室一厅一厕,占地一百多平方的居民房,构造朴素无特点,完美继承了上一辈建筑者们对政府工业房的敷衍和廖胜于无思想。

一张制作平平的玻璃桌放在客厅里,其正上方是新换的吊扇。墙面的一侧是冰箱,上侧则是印着一对海氏动漫兄弟的著名空调。

如果没有记错,这间房子最近刚装修过,虽然不明白这种随时可能面临拆迁危机的房间有何装修的意义,不过效果令人意满。

但有一点就是新粉刷过的墙面还残留着一丁点刺鼻的漆味,让人不由得敞开房间内的所有窗户以保通风。

“阙天,要告假吗?学校。”

母亲正在灶火上煎着两个鸡蛋,她左手一抖,熟巧的将蛋翻了个面。

阙天摇了摇头回了声“我先回屋了。”随后径直的走向一个门前贴着奇怪标志的房间。

霎时,她问候时的笑容突然刹住,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煎蛋,在飞溅的油点与油烟之中渐渐消失。

阙天时常失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是近日来越加的频繁,尤其是昨夜暴雨过境,让她越加的担心阙天的身体情况。

更令她担忧的是阙天并没有什么失忆症…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孩子?”

噼啪作响的滚油声在墙壁间回荡,不觉中夹杂上了可楚痛心的孤独抽泣…

阙天毫不知情的来到了房间内部。关上房门后呈现出的场景让他愣在了那里,只得在呆若木鸡的动作之下过滤思考眼前的景象。

满墙的动漫海报,一书架的漫画书籍。课桌上随处可见手办周边,各式各样的传单壁纸密密麻麻铺满了整张书桌。还真是令人汗颜的做到了哑然地步的信手沾来。

在这本身就不宽敞这样一布置就更显狭隘的房间里,唯一整洁的就是窗户旁边的电脑桌了,不过一看电脑的待机画面顿时就冒出‘果然啊。’的不由自主的感慨。

‘这是自己的房间?’这便是阙天第一时间的心声。

如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但是回头想想又确定这就是自己的房间,可是为什么?

阙天一步一观望的来到电脑旁,按了一下回车键终止了待机。

画面展开,应眼的桌面上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网站链接和软件。不过看到壁纸的瞬间阙天松了口气。

壁纸上展现的是一片岩浆涌动的星球表面,不是二次元图片或者更加奇怪的东西让他确确实实的松了口气。

啊?你问奇怪的东西是什么?…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不过说真的,整副画面很真实呢,就好像真的在活动一般…

满满炎属性的岩浆如同千百条蔓延在大地之上的蟒蛇。它们交错综杂的遍布各地,不断涌动的身躯散发出连空气都扭曲的高温。

就像这样,如描写中的画面真实的甚至让人感到灼热。应该只是错觉吧。

犹豫一刻后伸手触碰了一下,微微发热的固体,类似于玻璃,这种触感的确是屏幕,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这壁纸还真是时尚又高级,阙天转眼想到。

空调的电源灯闪烁着,一明一暗的让他忘却了一切的匪夷所思。从惊讶中平复下来,阙天大步来到自己的床边,一甩拖鞋直接扑到了床上。

此刻,他感到空前的疲倦。

“咦?”

趴在床上的瞬间,阙天疑问一声翻身躺了下来。

他的手在衣服里摸索了一下,不一会便掏出了一本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的红色封皮的书籍。

这本书籍有十寸左右,页数看起来不算太多但绝对比大多数书要厚。

关键是,这看起来不小的书居然没有多重,倒不如说好轻,就好像把里面的书页全部剔除单留下封面一般的轻。

在疲惫与好奇之间挣扎了一下,阙天最终还是慢慢的翻开了书籍。

第一页,什么也没有,可能是前启页。

第二页,也什么也没有。

第三页,第四页…

最终,阙天皱着眉头将书敞开扔在了床边,这是一本空无一字的白书,倒不如说,是一个记事本?

意识越加混沌的阙天在临睡前如此猜测。

“幸好有失忆症这个借口可以用呢…”

——‘咦?我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了?’

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感觉一切就像做了一个梦,一个除了是梦其他什么也不曾记忆的,一如既往的,梦。

但是,总感觉,总感觉自己在梦中忘记了什么,此刻的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清楚在梦中的自己忘记了什么,为什么?到底忘记了什么?

“啧,真不爽。”阙天抓了抓头发,那种双重遗忘的感觉让他有些抓狂,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当即四处查看。

映衬着此时渴望的梦中梦的破灭,令此刻的他居然感到触目惊心的‘ACG宅套房’风景对他昂首挺胸的尽展英姿。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啊,学校。”

察觉到自己错过了时间,阙天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向外走去。

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迎目而来的满地余晖让他感到一丝的震撼,他感觉到了什么。

拖鞋啪啪的行走声在房间回荡,他大步走到阳台,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风景

那一刻,他仿佛感受曾几何时从未察觉到的令人窒息的美。

楼宇林壑的当空之中,日暮时分的夕阳与夏日常见的卷积云汇聚出漫布整座天穹的赤烧云。

建筑之间的玻璃反射面红光闪烁,仿佛印衬出一片燎原大火的反照。而在那楼壑排布出的遥远天际线之上,残霞斑斓的暮日散发着自己最后的光辉,为整座大地铺洒出艳红色的粉尘,放出了傍晚时分的光辉。

风儿在吹拂,携带牵扯着映红眼瞳的赤云缓慢翻滚移动。车水马龙在眼下的街道上上演着日复日年复年的不息场景,接肩擦踵间,仿佛传达着某种意志般的解答着他们所有人的乐此不倦。

“你醒了。”

说话的人是闻声而来的的母亲。

而仍沉浸在余韵之中的他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站在原地,将此时除了他自己本人外所有人都会感受到的孤寂背影自私的映向他人。

被天际线遮挡大半的夕阳逐渐失去了与黑夜抗衡的力量,但最后时刻的光线还是那么的顽强与坚持。

它们照射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是一片由恒星投射而来的文字。

“学校已经帮你告假了。”眼眶湿润的她缕了下头发,走到了水池旁。不一会,流水声响起,随后便是洗碗筷时的乒乓声响。是单纯还是掩盖?

“晚上还有暴雨,今天呆在家里,不要再出去了。

她边洗碗边如此道。

阙天简单的回应一声,随即踩着夕阳用生命铺垫的余晖走出了厨房。

临行前,他看了眼逆光下同样令人感触的身影,开口道“我回房了。”听到对方的回应后转身离去。

双脚在阴闷气氛下心不在焉的左右交换,经过客厅时不由得看向门旁挂伞的支架,在那里,一把黑色的雨伞静静的吊挂着。

下一刻,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松了一口气。

一阵微幅强烈几分的风从西向东吹过,因粉刷问题敞开的窗户形成了最大限度的气流通道。窗帘桌布,一切足以被风带动的东西都在感受追随着风的脚步与频率,跟着那永不停歇,至始至终的脚步踏踏的摇摆行动。

阙天推开自己的房门,看着满屋的东西已经感到了习惯,这让他有了‘难道这些真的都是自己的东西?’的悖论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像这种东西我怎么会…”他一副必断否定态度的指着一个印着可爱女孩的抱枕,说出一半的话不知为何的停了下来。

伸出的手指在颤抖,这就是传说中的本能牵制吗?想着这般莫名其妙的事情,阙天几步向前,毫不犹豫的拉开窗帘,让被防盗网完美分割的光阑照入房间。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光阑正在缓缓地消逝,从上而下,从东向西,从这座房间的角落。

夜,逐渐开始统治这片土地,天文等级的君主独裁相互递换。

不管你们是否需要,它们永远都会你日我夜的无尽轮回,仿佛尽头便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穿。

“很合理的安排呢。”他坐了下来,没错,电脑桌的位置就临近窗边,从眼睛的休息和地理位置来看,这是一个合适而又合理的安排。

他看着主机观察了一下,最终伸手按下一个看似像开机键的按钮,下一刻,为什么自己会对自己的电脑疏生稀路的疑问冒上了头。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对自己相关的一切都那么的暧昧,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困扰中的阙天突然以锤击掌的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将自己的书包拿了过来,邻坐前又转身拿来了床头的红皮书,这才停止了令人心烦的辗转不定。

不确定,倒不如说是出于因红皮书奇怪‘气息’而认准此物不凡的追念的不甘促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翻动着红皮书的书页。

“不行,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记事本?”但,事实就是事实,一番周折后他还是无奈的承认此物平凡的放在了一旁。

靠在椅子上抓了抓头发,他看了下屏幕上的图标,最终终于发现了一个关系私人信息的名为‘MyMemo’的桌面文件夹。

“这个是…”

点击打开,内部窗口中有着一个以WPS为系统的Word文档,这个文档经过重命名后的称呼让命名人的阙天自己感到不明。

“C1C2F3.K6P1S74…”这是什么?

阙天将文件夹的名字读了出来,为探究真相而打开了文档。

噔的一声,熟悉的系统声响起,一个三方软件的密码弹窗跳了出来,光标乎朔,这让他一时没了思绪…

夜黑了,残余在大地之中的余晖被迫转换为热量,在降温之中四处消散,回归昏暗一片的城市天空。

生日、电话、身份证号…一切能够想到的数字串都已经全数输入,虽然在超过三次时庆幸过没有次数限制,但是思绪全陷的此刻真的让人对黔驴技穷感同身受。

“这些私人信息都还好好地记着呢,真是微妙的感觉。”

虽然摸索琢磨了半天没有成果,但是对未知事物,尤其是自己秘密对自己的吸引力无疑是强大的。

如此思考着,被好奇心死死囚禁的阙天再次将手手放在了键盘上,噼啪噼啪的输入着一切可能成为密码的数串。

静寂的房间内,外界的灯火繁华覆盖了星辰与皎月的柔光,强加于此的投入房间。随后便如同非法入侵般的自顾自的照亮了来之不易的黑暗。

机箱发出微小的机器颤抖的嗡鸣声,蓝红的示灯交替闪烁着,为中央处理器报告它仍在工作的证据。

右下角的时间软件中,秒针一帧帧的转动着,时针与分针近乎完美的如同全月食般重合在数字九上。

反观窗外,到处都是如同呼吸般的四处摇摆,就算关着窗户,仍能够从风景中感受到风儿的强烈。看来今天晚上的确有雨,而且是暴雨的可能性很大。

啪的一声,雨滴落在窗户上发出了雨天特有的滴答声,嘭嘭嘭的连响交融在一起,汇聚成一片交响乐章。

从天空开始,携手狂风与粘稠的气氛,演绎着大为眼观的空中华尔兹。然后,空降之物们开始看似杂乱实则优雅别番的寻找落脚之地。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天气啊。”看着这令人心情忧郁的天气,不由抱怨的阙天起身拉上了窗帘。但那哗啦啦的清脆划链声却让他感受到了不知来历的触电般的惊觉。

远处的天空中,一道连幻想还是现实都无法确认的快速的不规则闪光烁过,倒不如说是否是在天空中都不能确定,连记忆都如梦般变得模糊,就是如此之快。

“那是什么?”感觉就像中了什么巫术,差异中的微微目眩让阙天不由摇头清醒,同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确认一番后才不得解的坐了回来。

重新看向屏幕时,一片片如水波般的蔚蓝代替了之前岩浆的灼色,如此强烈的颜色改变让他第一时刻就得以注意,不由皱起了眉头。

令人有些担心的怀疑浮在阙天脑海中,眼前的桌面哪里还有什么岩浆陆石的存在,到处都是一片蓝色,而在这蓝色之中还透着那么一层淡青,就如同,如同海洋。

壁纸当中,那个世界的如同征收税款的暴力佞臣般的乌云,正仿佛被人欠了无数粮食似得将此刻窗外小巫见大巫的雨滴‘砸’向海面…

熔岩,大地,火焰。

乌云、**、暴雨。

这区别明显的差别让阙天想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怎么在意,便不以为题的当做脑边角直接抛了出去。

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散漫看着屏幕中足以将巨轮掀翻的海洋暴风雨,回想着似乎连五碳化四钽铪都可以化作尘埃的熔岩大地。

明明只是一张壁纸,明明与自己的生活没有半点干系,但是,阙天总有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不安。

他心不在焉的操控着鼠标和键盘,回过神时页面上一条醒目的信息吸引了他的目光,将他的思绪唤回。

但是,大脑运转的瞬间,他便再次陷入了陌生与熟悉的矛盾漩涡之中无法自拔捉摸不清。

那条题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精品栏目里的一条直播西洋棋决赛。

而他所产生的疑问就是‘难道自己很喜欢下棋?’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阙天感到头晕脑胀,如同之前的那道闪光一样,渐渐地,自己自身的身影开始如梦如幻。

——我到底是谁?

困惑归困惑,好似本能一般的,他行动快与思考的点击了信息,页面跳转到了正在直播的赛事上。

当阙天看到棋盘的瞬间,一股来自心底,本能般的兴奋涌上心头,瞳孔扩张的有些恐怖的他拉近视线与屏幕的距离,嘴角颤抖的开始了意图不明查看和思考。

白黑棋子棋相当,双方都保留了双车和黑象,+=白略优。

后A4,王E1…0-0-0长易位…弃车保将…

——“不行!”

阙天只觉自己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着,如同日久天长轻车熟路般的,一条条路线与谱线展现在自己眼前,但是却不停地打上了一个个错号。渐渐地额头上出现汗珠,他陷入了困境。

“是吗,原来如此。”来自暧昧记忆的灵光一闪令他想到了卡斯帕罗夫的彪悍棋风,突然,在万众喧哗之中,黑棋动了——王F6!!

一记妙棋!

全场一片哗然,一条条评论如潮般在讨论面板中发表着自己的评价。

提议,反对,一招至点当机立断的妙手,大刀阔斧横冲直撞的鲁莽,正反面方向不同的思想正在不断涌出。

当这边因建议而吵得热火朝谈的时刻,那边的比赛仍在进行。

此时,白棋显然有些慌了。但不愧职业棋手的声誉,下一步棋还是镇定住了,象E4。

这一棋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大家还在因为意见不一而大吐口星吧,真是愚蠢的本末倒置。

而这边阙天闪烁着光芒的瞳孔中则显现出了棋盘的倒影,脸上挂着兴奋的色彩,此刻正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此全神贯注。

倏然,阙天有些干涩的嘴唇蠕动:“下一步,黑方车C8。”

如同是由他声控般的,画面中黑棋动了,落点处C8,阙天预到了下一棋。

如同早已预料般的,他的嘴角翘起,露出了实在与这位少年容貌与气质不符的桀骜不驯的蔑笑。

白棋思考了一下走了H6。

“H4。”黑棋走动,落点果然在H4的位置,这种情况简直就好像阙天与参赛者的思想达到了同调。

突然,阙天的笑容更渗了一层:“0-0短易位。”

果然,白棋的王车应声易位。这一步,令他无处回头。

铺天盖地的狂风呼啸着,如同倾盆而下似的磅礴大雨居高临下冲刷击打地面的一切。

电闪雷鸣之中,整座城市展现出死一般空旷无人,雨儿们击打在地上的滴答声像极了赶走人群占领大地的欢呼雀跃,就好像,1789的世界某地,古老统治者人头落地时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民的高呼…

——在死亡瞳孔中震颤的‘胜利’。

……

昏暗的房间内,突地传出一声椅子晃动的响动。

阙天向后一扬凳子,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指着对方的王,在那仿佛轻狂到可以蔑视天下的神情中嘴中念念有词的按下了拇指。

“H8,+王将,Check!!!”

咚咚咚,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阙天,饭好了,今天也要在房间里吃吗?”

这一声从柔和温暖的声线中发出的询问如同照耀黑暗的光明般将那一脸的狂妄佞羁褪去。

重新露出了文静面庞的阙天从兴奋中冷静下来,看着眼前已经结束的比赛,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

那种复杂感难以形容,怎么说呢,就好像赢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别人的比赛,关键是赢得人连自己都搞不懂怎么回事却仍抱有那种胜利的喜悦。

“呃~好复杂的感情啊…“

他怔了一下,刚想回应便发现自己面前的网页开始无征兆的陆续关闭。当显示出桌面的汪海壁纸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图标全部消失,甚至连框栏都没了踪影,整个屏幕上,只有一片暴雨纵横的大海,与惊涛骇浪。

咔!的一声,仿佛跳闸似得,屋内的电器全数关闭。

屋外传来了咦的一声,“断电了?我下楼看看情况。你在上面等着,小心点注意安全。”

说完,几步脚步声后关门声随即响动。

那一刻,仿佛被人从背后将冰块放入衣服中似得,那种猛地冰凉到可怖的恶寒让阙天感触到了。

他忽的站起身,那股恶寒却如同遭到惊吓的恶鬼突然消散了...

因为临窗的原因,所以他第一时刻并没有寻找自己毫无印象的手电筒或者手机,而是选择拉开窗帘借用月光照明。

怎么说呢,身后的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他非常不安。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或者说,好像有谁在。

哗啦的一声,阙天挥手将窗帘拉到了最大,银白色的光芒照入房间,居然真的如诗般的透出一片雪白。

平常因为街外电灯的原因总是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光,而且这里还临街,属于最受影响的地段,至少每天早上准时两次的城管执法就让他一度陷入深度的神经衰弱之中。

“所以才会这么明亮呢。”阙天注视着皎洁的圆盘喃喃。

九月中旬的将满之月就那么孤独的立在弥漫着工业废气的天空之中。

不知是不是灯光消逝的缘故,此刻的月亮不只显得明亮,而且还比往时要大上不少,说实话,月亮以前有这么大吗?

呲呲…呲…

如同信号不良的通信器般的杂音从身下传来,同时还送来了一道明亮到刺眼的光芒。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中,群草耀舞。那范意着自然之美的菌绿色,那仿佛扑面而来的带着芳草清香的微风,与四周的一切对比的话简直就如同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美轮美奂的阳炎带着泛着光晕的日轮。草原仿佛在那金色的光芒之中慢慢的融化。

不得不说,这如同真实一般的景象美极了,不过,要是有山有河就更好了…

呲呲的噪音响起,画面黑白闪烁的刺激着视觉使大脑感到眩晕。

“怎!怎么么回事?!”

过了一段时间,信号再次稳定了下来,旧时的画面也随即展现,这种视觉感触很像八九十年代的二极管电视。

“这,这是。”

稳定下的屏幕之中仍是一片苍绿,但不知何时,在那鲜嫩草地的基础之上,远处一座座山峦接连起伏的向北方延伸,无声装饰了绿地的醒目。而在那山底之端,一条沿山前行的河流正在浮动中闪烁着微波般的光斓。

清澈到如碧水一般的天空之中,如同溪水之鱼的云滞停在那里,虽然美丽,虽然动人,虽然已经象征了完美的自然,但是却少了一样东西——生机。

“仔细想想的话,的确是这样呢。”想到这里,阙天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对上帝创始的顺序理解一二了。

“等等,这是主观问题吧。”他对自己试图去理解神的思想感到愚笨。

——‘等等,不是断电了吗?’

象征着平缓与和平的风景之中,蔚蓝的天穹之中突地出现无数的细小电流,那种从远处传来的电流声,简直就好像真正的声音。

咚!

一声沉闷的就好像什么东西滚下楼梯的声音从门隙中传入阙天的耳际。

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反应思考了,眼前屏幕中的电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广,反应过来时,一个如同球形闪电般的东西已经出现在远处草坪与天空相接的地平线上。在电流之下,那东西不断脉动,最终放出了一道横扫万物的波动。

那种气势,简直就像面对千军万马时的威压。

波动越加接近,声音越加逼实,隐约间,就好像感受到了身体的麻痹与吹卷的旋风。

“呜!”光芒越来越强,逐渐的越过了刺眼的界限,突破次元般的照亮整座房间。而陷入极光的那道黑色身影正在缓缓消逝,就如同池塘湖面中那镜花影月般飘渺不定。

被迫捂住双眼的阙天强行浸浴在灼热的强光之中,隐约间感触到的身体的消逝让他感到恐惧。

这时候要冷静,总之,总之要先离开这里!

毕竟是自己的房间,布局什么的还是记着的,而且也不算太大,所以凭着第一感觉,阙天在做出决定的时刻便迈出了脚步,努力平复着恐慌的向门口前进。

嘣的关上房门,被强光刺灼的双目无法看清黑暗中的一丝轮廓,当他重新遮捂住视线之时,背后如引擎般鸣噪的声响突然消失。

一道道粒状光点汇聚成线从门缝中钻出,在诡异不自然的展现之中照亮四周。然而早已失去视觉与听觉的阙天却根本无法感知周围的世界,强烈的眩晕与内心的慌张变本加厉的让他感到畏惧。

这些散发荧光的线条在喘息的他的头顶萦绕徘徊,最终猛地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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